男女主角分别是季临渊萧尽染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死后才知,我是疯批权臣白月光全文》,由网络作家“蛰涵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萧老太太又急又气,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。一口气没倒上来,老太太直接昏了过去。萧尽染看着这一幕,心里稍稍舒坦了些。姚成衍点清了彩礼,脸色有些难看。他身后,只有十余只箱子,寒酸极了。“爹,阿染,只有这些。”姚文邈皱起眉头。别人不知道,但他很清楚,萧尽染的嫁妆可谓十里红妆,数量惊人。季家位在国公,不说押来差不多数量的,也不该这么一点。十几只箱子,还不如寻常百姓人家成婚有排场。轻视萧尽染之意,太过明显了。“表哥是觉得难看吗?”萧尽染问。姚成衍不忍让她伤心,抿着嘴没回答。萧尽染不甚在意。因为她比谁都清楚,荣国公府那一家子,有多看不上她,连面子都不愿意做。“表哥觉得难看,那想必京城懂礼数的人家,也都会这么觉得吧。”姚成衍点头,“那是自然。”萧...
一口气没倒上来,老太太直接昏了过去。
萧尽染看着这一幕,心里稍稍舒坦了些。
姚成衍点清了彩礼,脸色有些难看。
他身后,只有十余只箱子,寒酸极了。
“爹,阿染,只有这些。”
姚文邈皱起眉头。
别人不知道,但他很清楚,萧尽染的嫁妆可谓十里红妆,数量惊人。
季家位在国公,不说押来差不多数量的,也不该这么一点。
十几只箱子,还不如寻常百姓人家成婚有排场。
轻视萧尽染之意,太过明显了。
“表哥是觉得难看吗?”萧尽染问。
姚成衍不忍让她伤心,抿着嘴没回答。
萧尽染不甚在意。
因为她比谁都清楚,荣国公府那一家子,有多看不上她,连面子都不愿意做。
“表哥觉得难看,那想必京城懂礼数的人家,也都会这么觉得吧。”
姚成衍点头,“那是自然。”
萧尽染勾起嘴角,“这点东西,就别往家里抬了。”
“烦请表哥帮我送到国公府吧。”
“他们不嫌难看,那就让全京城都看看。”
姚成衍看向父亲。
姚文邈点了点头。
萧家走了这一遭,他看得清楚,萧尽染是个很有主意的。
姚成衍跟季临渊借了人手,将聘礼抬去了荣国公府。
那头鹤一从萧府出来,手里拿着宅子的地契,恭敬地捧给萧尽染。
萧尽染接过来,仰头看了眼已经熏黑的门头。
萧家本是肃州寒门。
一家歹竹,出了萧仲元这么一棵好笋。
科举中举,入仕为官,一家子跟着鸡犬升天。
这些年,他们靠着这座宅子,靠着她死去的爹爹强留在京城。
也是时候清算了。
“这座宅子,还是爹爹未入仕前,我娘用嫁妆钱买的。”
“择日不如撞日。”
“大伯,你们在我家里也住得够久了,今日就收拾好行李,搬出去吧。”
萧伯兴瞪大了眼睛,怒目而视。
“萧尽染,你疯了!”
“你要赶我们走?”
萧尽染多一句的废话都不想和他说。
她朝着季临渊福了福身子,“有劳季首尊帮忙。”
季临渊自然是乐意帮她的。
不等他吩咐,鹤一就拎着刀,走到了萧伯兴身边。
“姓姚的,还不动弹,是等咱们动手吗?”
萧伯兴恨得牙根都痒痒。
他没想到萧尽染真敢撕破脸,更没想到季临渊竟然会帮她。
看着鹤一手里的刀,他只能忍下来。
“好,好!”
他吩咐下人收拾行李,又让人把晕厥的萧老太太扶上车,送去医馆。
赵秋兰抹着泪,不甘心地一步三回头,可又没办法。
萧尽染看见他们离开,才长舒了一口气。
姚文邈看见萧尽染同季临渊说话,两人十分熟识的样子。
他迈了一步,将两人隔开。
“阿染,你先上车吧。”
萧尽染看了季临渊一眼,转身上了马车。
姚文邈十分客气,但态度疏离,“今日,多谢季首尊相助。”
季临渊看得出,姚文邈并不想他和萧尽染接触太过。
客气的答话:“姚先生客气。”
“本座还有公务,就不送二位回府了。”
姚文邈朝他拱手,算做送行。
回到家中,姚文邈看着脸色发白的外甥女,心疼不已。
让人把萧尽染送回房间,吩咐好生照顾。
姚成衍点齐了彩礼,按萧尽染说的,放到了荣国公府的门口。
闹了一上午,萧尽染早成了京城热议的名字。
可荣国公府依旧没有动静。
“爹,荣国公府没道理吃这个哑巴亏,真让萧桃儿做世子妃吧,”
“他们是在等什么?”
姚文邈早看穿了他们,眼中带着怒意,“还能等什么,当然是等姚家。”
“荣国公府压根就不是想娶阿染,为的就是她身后的咱们,和她那些嫁妆。”
“如今婚事不成,他们不想要阿染,但想要她的嫁妆。”
“端看咱们的态度,看能否谈个别的条件。”
姚成衍连连摇头,“真下作!”
姚文邈还是担心萧尽染。
“阿染这孩子,受了太大委屈,心思也重。”
“咱们作为她唯一的亲人,必须替她撑着。”
“晚些时候,和阿染商议商议接下来怎么办。”
姚成衍犹豫地开口,“阿染妹妹今天下令放火,手段也有些......”
姚文邈摆了摆手。
“京城如今是这样的风气,还照规矩守礼数,只有被欺负的份儿。”
“清流一脉被季临渊为首的朝廷鹰犬,和荣国公为首的世家大族打压得无甚实权,也是一样的道理。”
“她心狠一些,未必是坏事。”
他沉吟片刻,“你去给你祖父去一封信,将京中情况告知。”
“翕州那边若是无事,就让你祖父尽快起程吧。”
萧尽染觉得,自己睡了很长时间。
好像,很久都没睡过这么好了。
从床上起身,外头天已经擦黑了。
“什么时辰了?”
季临渊送她的小丫鬟,看着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,名唤青鹿。
青鹿扶她起身,“二姑娘,快酉时了。”
她竟睡了一下午。
“二姑娘,大爷给您留话,说您要是醒了,请您去前厅。”
萧尽染收拾妥当,匆匆去见姚文邈。
“阿染来得正好,一起用饭。”
他叫下人又拿了一套碗筷。
萧尽染刚一坐下便问:“荣国公府有何反应?”
姚文邈摇了摇头,“先吃饭。”
萧尽染没什么胃口。
她心里清楚,荣国公府不是萧家。
荣国公府若是想强占她嫁妆,不是请来族老就能评理,不开门放火硬闯就行了。
“明日,他们再没消息,就报官吧。”
萧尽染喝了两口汤,便放下汤匙。
“舅舅,我不在乎名声。”
姚成衍着急,“那怎么行。”
“你才十六,以后有大把的好时光。”
“季书白是个浑蛋,你不能为了他,把以后前程都葬送了啊。”
萧尽染知道表兄是为了她好。
但她真的不在乎。
名声不如命要紧。
赶紧和季书白划清界限,接触婚约,她才能早一点脱离上一世的轨道。
“表哥会因为我名声不好,就不疼我了吗?”
姚成衍急声安慰:“当然不会!”
季书白愤恨瞪着她,“你懂什么!”
上辈子,季书白知道萧桃儿恶行,知道她不孕,都不曾更改过心意。
萧桃儿也多次炫耀,季书白散尽通房女使,多年如一,身边只有她一个人。
她那时候就在想,季书白的残忍或许只是对她一个人。
不知道,真有生死抉择时,她们还能否恩爱如初。
萧尽染轻启朱唇,“我是不懂,但现在,你的桃儿要没命了。”
“季世子,就眼睁睁看着吗?”
荣国公夫人有种不妙的感觉,疾言厉色道:“贱人,你闭嘴!”
可已经来不及了。
季书白松开了她的手,奔到了萧桃儿身边。
“我爹代我受刑,我代你受刑!”
“季临渊,你打我!”
季临渊饶有意味的看向萧尽染。
是他小瞧了这小姑娘,竟然这般狠心。
“好啊。”
“不行!”
荣国公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“公爷,你劝劝他啊。”
荣国公早没耐心了。
他堂堂国公,脱蟒袍摘玉带,季书白没一句感激,对萧桃儿比对他这个亲爹还在意。
“他要找死,那就去。”
季临渊给鹤一使了个眼色。
鹤一忙让人又拿了一只长椅过来。
“季世子,您和萧桃儿怎么分啊?”
“一人四十,还是您全代受?”
萧桃儿握着季书白的手,“季郎,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。”
“这八十杖你也吃不消,还是让桃儿来吧,反正我从小......”
她话没说完,季书白便疼惜地开口:“我代她受六十!”
萧桃儿愣了一瞬。
仅仅一瞬,被萧尽染看在眼中。
萧桃儿大概没想到,季书白没替她全受了。
萧尽染也没想到。
她还以为,季书白对萧桃儿用情至深,真能豁出去命都不要。
现在看,季书白心里也是权衡过的。
杀威棒落在两人身上,一声声的闷哼变成了叫喊。
血浸透衣衫,蟒袍玉带碎裂一地。
杖刑结束,荣国公夫人赶紧叫大夫过来看伤。
荣国公带着恨意的目光,扫过堂上每个人,威胁之意明显。
“萧二姑娘,可以了吧?”
萧尽染看着季书白和萧桃儿一条命剩下半条,心里恶气算是出了一口。
她拿着退婚书,走到季书白面前。
“季世子,画押吧。”
季书白眼睛里仿佛淬了毒,颤抖着手,按下了手印。
萧尽染小心仔细地收好了退婚书,才道:“荣国公,请便。”
荣国公声音冷厉,“走!”
李万有六神无主地跌坐在了椅子上,“完了,全完了。”
季临渊难得心情好,打了两下铁扇。
“本座办事,向来有始有终,姑娘的嫁妆本座会派人送到姚府。”
“萧二姑娘还有伤在身,注意休息,不必劳心。”
萧尽染心里知道,今天要是没有季临渊在,杀威棒打不到季书白身上。
她也没这么容易就拿到退婚书。
“多谢季首尊相助,答应你的人情,首尊可随时来讨。”
季临渊半点不讲客气,“好,萧二姑娘等着。”
两厢言罢,季临渊派人送萧尽染和姚家人回府。
萧尽染一回屋,晚饭都没吃就躺下了。
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,睡得非常踏实。
再睁开眼,萧尽染看见床边站着赵医官。
“你可算醒过来了。”
萧尽染有些茫然,看了看她,又看了看窗外。
妆台摆在窗前,桌上压着已经画押过的退婚书。
窗外,粉白桃花缀满枝头。
她此刻才真觉得,自己重活了一回。
和上一世真的不一样了,她住在姚府,和季书白退了婚,再没关系。
“我睡了很久吗?”
赵医官点头道:“可不是,足足睡了两日,给你舅舅吓坏了,连忙让人去请我。”
她替萧尽染把了脉,“不过,这两日不白睡,元气补上来了许多。”
“快起来,首尊把你的嫁妆都抬了过来,你舅舅表兄没动,等着你自己处理呢。”
萧尽染起身洗漱,换了身衣裳。
没着急去看嫁妆,反正有季临渊,荣国公府也不敢短她什么。
“季书白和萧桃儿怎么样了?”
提起他们俩,赵医官表情嫌恶。
“国公府有的是好大夫,命是不会丢。”
“但听说,季书白把萧桃儿收房了。”
萧尽染觉得奇怪。
季书白对萧桃儿情根深种,她不意外。
但闹成这样,荣国公府竟然还纵着他,没把萧桃儿打出去。
这么宠溺儿子?
听说萧尽染醒过来了,姚文邈和姚成衍都过来看她。
赵医官留下药方,“姚先生和公子过来了,我就不留了。”
萧尽染让人送她出去。
“希望下回和赵医官再见,不是来给我看病。”
赵医官莞尔。
待赵医官走了,萧尽染看姚文邈脸色有异。
“舅舅,怎么了?”
姚文邈沉吟片刻,犹豫地开口,“这几日接触,舅舅觉得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。”
“这件事…应该让你知道的。”
萧尽染心头一跳,是和姚家有关吗?
上辈子姚家灭门,从这个时候就有端倪了吗?
姚文邈递给她一张字条。
萧尽染有点尴尬,“舅舅,我......”
姚文邈想起来她不太认字,收回字条。
“萧老太太和萧伯兴死了,赵秋兰失踪。”
萧尽染愣住了。
死了?
这和上一世大不一样了。
她记得上辈子,萧桃儿成功代替她嫁给了季书白之后,荣国公夫人虽然也不高兴,可到底没损失什么,就默许了。
从那之后,萧桃儿就代她而活,对外称亲父为大伯。
萧伯兴一家靠着萧桃儿和她的嫁妆,过得很好。
“是荣国公府动的手?”
姚文邈摇了摇头,“暂时不知道。”
“但有人看见,萧家人是被国公府从后门赶走的。”
萧尽染很疑惑。
萧桃儿唯利是图,上辈子做上了世子妃就不认亲爹娘,这辈子又会好到哪儿去?
赶走他们,避免那一家子吸血鬼拖后腿,是萧桃儿能做出来的事情。
但要说下毒手......
萧尽染觉得,萧桃儿不会在现在动手。
一是地位不稳,手里没人。
二是实在没什么必要。
那会是谁?
她按着额头,拼命去想上辈子萧桃儿和季书白对她说过的事情。
可惜,她虽然是重生,但知道的消息太少了。
“大爷,不好了,萧桃儿跪在咱们门口哭喊胡说呢!”
门房急忙忙地跑来禀告。
季临渊低头,冷漠的目光落在了抓着自己脚踝的手上。
染血的纤纤手指后,一截如凝脂白玉的藕臂从袖口中露出。
匍匐于地上的女子过分狼狈,一身月白里衣早染上脏污,头发也散乱在石砖之上。
偏一张小脸,即便是沾了土,也难掩绝色。
他的眼睛,正巧落在她一双秋水剪眸上,黑白分明的眼里,满是坚韧。
院门口,萧桃儿被眼前情形硬生生逼出几分急智,手里扯着红嫁衣开口道:
“首尊大人,妾身是书白新妇。带来的陪嫁丫头不懂规矩,惊扰大人了。”
“妾身这就把人带回去。”
她赶紧给婆子使眼色,让人把萧尽染拉回来。
然而,季临渊手执铁扇,只单单站在那儿就是一片肃杀,叫人不敢靠近。
他微微挑眉,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笑意。
“有趣。”
“你们一个两个都说是我侄儿媳妇,本座该信谁?”
萧桃儿抢着开口:“妾身的嫁衣做不了假!”
季临渊低头看向地上的人儿,“你呢?”
为忍着药效,萧尽染身上满是虚汗,背上衣衫沾了身。
她一手抓着季临渊不放,另一只手却是已经断了,稍稍动下便是灼心之痛。
萧尽染的意识在剧痛下恢复了些许,勉力用手指勾上脖颈的红绳。
“我有,有信物!”
季临渊瞧见她动作,合拢了铁扇,顺着她汗涔涔,白莹莹的脖颈,勾上了她的手。
他手上稍一用力,隔开她的手指,铁扇穿过红绳,将红绳下系着的吊坠带了出来。
是一方玉质泛黄的暖玉小印。
萧尽染眼前已然迷离,半点力气都提不起,只靠一点信念撑着。
她用脑中最后一丝清明忆起上一世,季临渊属皇帝鹰犬,最为清流臣子痛恨。
若是用她爹爹的声势作饵,季临渊或许会救她。
“这是我爹爹的私印。”
“季首尊若肯相救,阿染代清流一脉承首尊人情。”
说完这句,萧尽染就昏了过去。
季临渊端详脚下的人儿。
明明是掉进了污泥中,偏一身骨头硬得很。
明明一句话说得气若游丝,瞧着他眼睛却是娇媚入骨。
“这条件着实诱人,提到本座心坎上了。”
季临渊长臂一捞,将地上伏着萧尽染卷入怀中。
“首尊......”萧桃儿还要辩解。
但季临渊打横抱着萧尽染,快步走了。
临渊阁。
季临渊小心翼翼地将怀里昏过去的人儿放在床上。
鹤一惊讶得不知道该不该看。
毕竟,他跟了首尊好几年,第一次看见首尊抱女人。
重要的是,小姑娘模样狼狈,只穿着里衣,领口敞开着,露出大片雪白肌肤。
季临渊还注视着那枚暖玉小印。
鹤一的目光在首尊和小姑娘身上来回打探。
小姑娘年纪不大,也不知道遭受了什么,手臂明显是断了,骨头都错开了,额头上还渗着血。
难不成,首尊见色起意,人家姑娘不从,就给姑娘打晕带回来了。
但小姑娘都这样了,今晚是不能成了吧。
鹤一凑了上来,“首尊,恕属下直言,您若真喜欢这位姑娘,得明媒正娶,不能......”
话说了一半,他就感受到冷冷杀意。
“不能什么?”季临渊横了他一眼。
“不能强取豪夺......”鹤一硬着头皮,都不知道那里来的胆子,竟然还把话说完了。
季临渊冷哼一声,堂没拜,礼没成,她又不是谁的妻,何必强取豪夺。
“唤个大夫......不,去宫里,请位女医官来。”
鹤一听他这么说,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,转身就去办事。
这一晚,萧尽染睡得很不踏实。
她似是做了梦。
梦里,她依旧被囚在暴室。
一身黑金玄纹蟒袍的男人,打开了门,很是珍重的抱住了她。
他抱着她,踩在浸血的石砖地上走了很久。
兵戈剑翎之音铮铮,尽数被他抛于身后。
他们走出了荣国公府,走向了山顶。
氤氲白雾中,她似乎听见男人低沉浑厚的声音。
他说:“对不住,我来晚了。”
“阿染,我带你回家。”
萧尽染从梦中惊醒,额头上都是汗珠。
“屋里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人,占了首尊的卧房?”
“别问那么多,总归是首尊心尖上的,不然首尊怎么会去厢房将就。”
记忆回笼,她想起来昨晚的惊险。
萧尽染听见屋外的议论,又看了看这房间里陌生的摆设,估摸是季临渊救了她。
“姑娘,起了吗?”
外头有人叫门。
萧尽染起身,嗓音有些哑,“进来吧。”
一身女官样式着装的女子,手里捧着伤药衣裙走了进来。
“萧姑娘,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?”
萧尽染身上的脏衣服都被换过了,额头和手臂上的伤也都处理过。
她认得眼前女子的衣服,是宫里的女官。
“多谢女医官救治。”
女官放下手里东西,眉眼带笑的看她。
“萧姑娘客气了。”
“季首尊甚少扰人清梦,连夜请我过府,就知道是急事。
“姑娘伤势不轻,断臂已经固定了,只等长好,这期间需要静养。”
“另外,你肩上的伤,还需再上一次药,有一些疼,你忍一忍。”
萧尽染点了点头,“麻烦了。”
解开白布,整条左臂没有一块好肉。
左肩高高肿起,没折的手臂上也都是乌青。
她也知道,伤成这样需得揉开才行。
女医官用上药油揉在她伤处,瞧她脖颈上青筋都起来了也不叫一声,不由侧目,“姑娘,疼得厉害就叫出来吧。”
萧尽染摇了摇头。
她不是娇气的人,上辈子承受过的痛苦,远比这一时半刻的疼多了。
女医官瞧她硬生生忍着,又想起昨夜听说的丑闻。
她摇了摇头,小姑娘还真是可怜。
“好了。”她揉过伤势,又替萧尽染换了衣裳。
萧尽染一身的伤,行动不便,也没推辞。
换好了衣裳,她忍不住打探,“敢问女官,首尊大人在何处?”
女医官帮她理顺了头发,“萧姑娘别担心,那荣国公府再厉害,也拿季首尊没辙。”
“你就安心住着。”
萧尽染哪能安心下来。
她昨夜是走投无路,在生死关头才敢求季临渊的。
现在逃出来了,她也醒过来了。
跟欠季临渊的人情,无异于与虎谋皮。
狼窝要逃,虎穴就不要逃了?
众人被逗笑,大舅母打趣他,“你懂什么是撑腰?”
姚成暮理直气壮,“我懂!”
“娘同我讲了,那季家人就是看我们不在京城。”
“姐姐若是有人撑腰,季家人才不敢欺负姐姐呢!”
姚子骥点了点头。
“说得没错,我姚家若还在京城,他荣国公府安敢如此。”
“也是这几年我精力不济,疏于照顾,让别人以为阿染真是个孤女,没人疼。”
“这遭回来,就是让他们知道,萧家阿染不是什么孤女,是我姚家的眼珠子!”
萧尽染心里涌过暖流,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。
姚家上下,是真心把她当亲人看的。
在他们眼里,她就算娇纵刁蛮不懂事,都不是荣国公府欺负她的理由。
“不哭,卿卿。”
外祖母柔声招手,捧着她的小脸,怜惜地给她擦泪。
“我还记得,我离京时你还是小小一只团子。”
“那时候抱着你啊,软乎乎的多可爱。”
“怎么就......”
萧尽染靠在外祖母怀里,仿佛闻到了属于母亲的味道。
“外祖母,以后阿染就在您膝前尽孝,还是那只小团子。”
“您和外祖父赶路辛苦,先歇一歇,阿染还要赖在家里很久呢。”
大舅母也附和,“是啊,母亲。”
“你瞧阿染多懂事,以后日子还长着呢,慢慢来。”
外祖母不舍地点了点头,“好,老大媳妇你把给卿卿带来东西,让人送过去。”
“她没有得用的丫头,你再挑几个给她。”
“还有......”
大舅母笑的爽朗,“知道啦!”
“阿染瞧瞧,这一路你外祖母不知道说了多少回,心里全是你。”
萧尽染心里说不出感激和动容。
将外祖母送回屋里,萧尽染朝大舅母道:“大舅母应该也累了吧,您也去歇着吧。”
“归置行李还要你劳心,等都妥当了,再忙我的事就好。”
大舅母摆手,“哎,我没事。”
“而且啊,要给你帮忙的是小蝶。”
“家里男孩多,和她年龄相仿的玩伴几乎没有,她可想你了。”
“来之前就说,给你的见面里她来置办,给你用的人她亲自挑。”
姚芷蝶一双眼睛亮极了。
“阿姐!”
萧尽染看着她的模样,一句拂她意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“有劳妹妹。”
姚芷蝶笑弯了眼睛,挽上她的手,边走边说话。
萧尽染两辈子,终于体会到真正的家人是什么样的。
姚芷蝶的行李物什,都交给了大舅母打理。
她带着给萧尽染的东西,跟着她到了萧尽染的小院里。
姚芷蝶掐着腰,站在她屋檐下。
院子里,下人婆子站的规规矩矩。
“你们虽然都是跟姚家从翕州来的,但挑你们的时候就说明白了,你们的主子只有一个。”
“就是我表姐,现在姚家的二姑娘。”
“谁要是敢欺上瞒下,背主忘恩,姚家的规矩你们可都是知道的!”
小姑娘脆生生的,一身蓝色衣裙,像只漂亮俏皮的小蝴蝶。
萧尽染看着她,明明还没自己大,管起下人来有模有样的。
看得出,姚家的家教是极好的。
“我是二姑娘,那你是什么?”
“我以后就是三姑娘啊。”
“嘿嘿,阿染和亲姐姐是一样的,反正都住在一起,那就这么论嘛。”
萧尽染心里知道,宗族人伦是大事。
姚家肯认她做这个二姑娘,全是为了她着想。
有荣国公府和萧家的事情在前,她以后的婚事怕是不好议。
她做两年姚府二姑娘,让人忘了萧家,她才好说门好亲事。
虽然她不想嫁人,但她心里领这份情。
她指着院子里的人,“阿姐,这是余嬷嬷和宋嬷嬷。”
“宋嬷嬷是跟着祖母多年的老人,给阿姐做管事。”
“余嬷嬷是我阿娘调教出,有一双巧手,会缝补打络子,还能做一手好菜,没什么她不会的。”
萧尽染心里看得清楚,这两位是外祖母和大舅母送她的体己人。
姚芷蝶又叫来两个小丫头,“这两个身份清白,家中也没什么人了,从前也没跟过主子,给阿姐用正好。”
萧尽染看着她们,眼里清明澄澈,都是单纯孩子。
显然这两个是姚芷蝶特地挑给她的。
姚芷蝶面色严肃,“日后,你们就跟着我阿姐了。”
“阿姐,她们还没名字,你给她们取一个吧。”
萧尽染想了想。
她现在身边的两个丫头,还是季临渊送的。
一个叫青鹿,一个叫山雁。
两个姑娘平日话都不多,年纪虽小,却老成得很,一身好功夫。
这两个丫头......
“一个叫白鹭,一个叫鸣象吧。”
姚芷蝶目光惊奇的看向她,“好名字哎!”
萧尽染羞涩的笑了下。
她看向下人,表情变得严厉。
想要成事,就得能管好手下人。
萧尽染道:“我手下不养闲人,宋嬷嬷做我院子的管事,余嬷嬷便掌小厨房,管院中采买。”
“你们两个丫头年纪还小,先学认字,而后管家看账之类挑你们喜欢学个傍身的本事。”
“懂了吗?”
众下人应声道:“是。”
打发了下人下去做事,萧尽染邀姚芷蝶进屋坐着说话。
两姐妹年纪相仿,脾性也都爽朗,不消一会儿就无话不说了。
“阿姐若是想学东西,那明日就跟我一起上课吧。”
“咱们家别的都好说,就是上课是雷打不动,明日一早起来就要去书房。”
萧尽染手臂虽然没好,可眼睛能看,当即应下来。
和姚成衍、姚芷蝶接触下来,萧尽染有一个深刻的感受。
姚家治学严谨,人人都有本事。
就是这样,上辈子还落得灭门的凄惨下场。
她必须要好好学,把管家看账,策论韬略都学起来,学出了本事,才能保住姚家!
说办就办。
萧尽染送走了姚芷蝶,就把库房钥匙交给了余嬷嬷。
让她熟悉了院子,将她那些金银细软都交给了余嬷嬷打理。
而她自己,给自己制定了每日计划。
赵医官来给她复诊时,她正写字帖。
“嚯,这莫不是小狗尾巴扫出来的。”
被赵医官取笑,萧尽染也不羞愧。
“小狗尾巴以后会写好的!”
赵医官给她诊脉,道:“恢复的不错,但还得仔细养着,别留下后遗症。”
萧尽染吩咐人给她看茶。
她看赵医官给她检查过后,却没有要走的意思,她让人都先下去。
“赵姐姐,有话跟我说?”
赵医官笑得大大方方,“是有人让我来跑这趟的。”
季临渊手执铁扇,打在胸前,脸上是一如既往不达眼底的笑。
“李大人,本座奉命监审,将荣国公带来了。”
“对了,正巧遇上萧大姑娘,一并也带来了。”
李府尹坐在堂上,心里把这位本朝唯一公爵骂了几百遍。
萧桃儿都在国公府被带回来了,这还有什么好说的!
“荣国公,萧家二姑娘状告你家纵子悔婚替嫁,你可有什么要说的?”
季南漳看向季临渊。
“没什么好说的,是我教子无方。”
“李府尹宣判吧,晚些,我会去圣上面前请罪。”
京兆府门口,早被看热闹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。
折腾了好几日,京城上下都等着看结果。
此刻听见荣国公认下,议论如沸。
“我的天,之前还以为是萧家她大伯觊觎高门,没想到啊,是两家合谋!”
“萧二姑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,竟然遇上这样的事。”
“荣国公府也真不要脸,不想娶人家姑娘,退亲就是,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啊!”
“呸!也配做高位!”
季书白还一副不觉得错的样子,气得荣国公狠狠剜了他一眼。
荣国公夫人护短,眼神看向萧尽染,恨不能杀人。
李万有扬手要拍惊堂木,就此定罪。
可手不等落下,就听见萧尽染开口,“且慢。”
“大人容禀,小女同季世子的婚事乃是御赐。”
“如今荣国公府如此行事,小女认为,季世子人品低劣当不得夫婿。”
“小女斗胆,请大人判荣国公府归还嫁妆及婚书、信物,两家婚事就此作罢。”
李万有高高举起的惊堂木,轻轻落下。
他一个小府尹,能断案子,却并不能做这个主啊!
那头荣国公夫人不同意。
“大婚出了状况,谁都不想。”
“萧姑娘,你也说了,你和我儿婚事乃是御赐的。哪能说散就散!”
“重新办了婚仪也就是了。”
姚成衍在一旁气的咬牙,“府尹大人容禀!”
“大婚之礼未成,是人祸,而非天灾!”
“季世子与人通奸,淫妇就在堂上!”
“依本朝律法,男子悔婚,杖三十,赔女方双倍礼金,由朝廷出具退婚书。”
“无媒苟合视为奸,通奸者,若捉奸在床,苦主当场杀人无罪,此外,男子杖八十,女子去衣受刑,杖八十。”
姚成衍朝李府尹拜了一拜。
“荣国公府不尊礼数,我萧家姚家却世代重礼。”
“今,我阿妹别无所求,只求大人秉公执法。”
李府尹被惊的手都在抖。
他都想问问姚成衍,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!
那季书白可是荣国公府捧在手心里的世子爷,姚家怎么敢说的啊!
杖责一百一,那不是要季书白的命吗?
果然,姚成衍才一说完,荣国公的眼神就射了过去。
眼中威胁恼怒之意明显。
偏姚成衍萧尽染这对兄妹,站得目不斜视,根本不理会。
李府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,拿不定主意地看向季临渊。
“看本座干什么?本座脸上有律例?”
荣国公脸色铁青,极为不悦地冷哼了一声。
“自古刑不上大夫!”
“赔礼可以,杖责不行!”
姚成衍并不把他摆架子放在眼里,“季世子只不过是国公府嫡长子,有世子虚衔,却并无官衔,算不得大夫。”
“还是说,荣国公打算代子受过?”
荣国公瞪着姚成衍,眼底都红了。
“你!”
姚成衍看向李府尹,“请大人,秉公执法。”
李万有看着季临渊,迟迟不敢决断。
他今天打了国公府世子,明天恐怕就保不住乌纱。
“这......”
站在他们身后的姚文邈,眼底一片凉。
上位者结党营私,权贵只手遮天,鹰犬爪牙特立独行。
堂堂正三品的京兆府府尹,竟然连嫁娶案子都断不了,还要左右为难,看权贵、鹰犬脸色。
法礼如同无物。
荣国公料想京兆府尹不敢动手,姿态蛮横。
而姚成衍,迟迟不松口。
场面一时僵持住了。
季临渊在李万有的注视下,缓缓开口。
“姚公子对我朝律法甚是熟悉,李大人还等什么?”
“判吧。”
李府尹捏着惊堂木,紧张地舔了舔嘴唇。
“我......本官......”
季临渊不屑地轻嗤了一声,“李大人不敢,那就本座亲自动手。”
“来人,把季世子压下去,两罪并罚,杖一百一。”
“萧桃儿剥去外裳,杖八十。”
“京兆府文书,立即出具退婚书,双方画押。”
他一声令下,鹤一带人便拿住了季书白。
荣国公没想到他竟然真敢动手,勃然大怒。
“季临渊,你敢!”
“我有什么不敢的。”
季临渊收了手中铁扇,拿起圣上令牌。
“皇上口谕,让本座处置。”
荣国公心里再不满,可看着那块令牌,一动都不敢动了。
荣国公夫人没主意的哭了起来,“不能打啊!公爷!”
“一百一十杖,会死的!”
她忽看向萧尽染。
“你不就是想进国公府的门嘛,我让你进门!”
“我答应你,把萧桃儿赶出京城,婚礼重新操办,你永远是书白正妻!”
“快让他们放手。”
萧尽染一句话都不想跟他们多说。
姚成衍带着气,嘲讽道:“虎狼窝一样,谁稀罕你们家!”
“阿染以后就是我姚家的姑娘,什么好人家找不到?”
“少来攀扯!”
季书白被暗卫拖行,眼神怨毒地看向萧尽染。
“萧尽染,你个毒妇,我就是被打死也不要你。”
荣国公铁青着脸,“慢着!”
“是我教子无方,我代他受刑!”
他说着话,伸手解下玉带蟒袍,扔在地上。
“姚公子,你熟悉律法,我代我儿受刑,可否打衣代罪。”
明明是问话,荣国公却没一点疑问的语气,理直气壮。
不等姚成衍说话,李府尹先开口。
“对对,按律国公可代为受刑。”
姚成衍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。
本想给阿染出口气,可到头来,还是让荣国公钻了空子。
萧桃儿被押上长凳,身边是荣国公的蟒袍玉带。
她惊恐地看向季书白。
“季郎,救我。”
“八十杖,我会死的。”
季书白拉着国公夫人的手,想说什么。
国公夫人先挡了回去,“别想了。”
“你还没看出来吗?萧尽染是想要你的命!”
季书白痛心地看向萧桃儿,“桃儿......”
萧尽染目光忽然落在他身上,眼神里透着不屑。
“我还当你有多爱她,现在看也不过如此。”